西方教育為何失敗?

梁麗娟   |   香港中文大學新聞系兼任講師
15/01/2005

首先,必須要界定本文要討論的主要名詞,何謂西方性教育?西方是否只有一套性教育課程?事實上,對如何推行性教育不同的教育學者存在著不同的觀點,但自六十年代起,西方心理學界流行人類潛能運動(Human Potential Movement),放棄傳統道德教育強調的培養個人道德操守,轉移提倡幫助學生認識清楚個人的價值,而不是由上而下的強加成人信念在年青人身上,這種所謂澄清道德理念(moral reasoning)和了解道德矛盾(moral dilemma),從而幫助年青人面對行為決定(decision-making) 的方法,稱為綜合性教育(comprehensive sex education),逐漸成為西方性教育及道德教育課程的主流,直至八十年代後期,才有不同類型的課程(例如強調性約束及避免婚前性行為等)出現,因此這裡討論的西方性教育,主要是指這些強調價值中立、幫助年青人作獨立批判思考,多過對傳統性觀念及價值照單全收的主流課程。

至於如何界定失敗,更是充滿價值判斷的爭論,若根據上述主流道德價值中立的標準,這種性教育課程是沒有所謂成功失敗,因為所有行為的決定既是經過個人道德判斷之後的理性行動,理應由學生向自己負責,因此青少年性行為增加不等於性教育的失敗,只代表他們的價值取向,既然青少年性行為無法禁止,性教育可以做的,不過是鼓勵他們進行安全及負責任的性行為。至於這題目所判斷的失敗標準,是以社會資源及青少年成長過程考慮,就是這些性教育課程能否減低青少年的性行為及從而引發的性病、懷孕率等。因為我們假設這些負面的後果,對他們的學業及成長都會帶來不良的影響。

若從這些負面後果來衡量主流性教育的影響,不難發覺這套所謂價值中立、不強加傳統道德的性教育產生的結果是失敗的,或至少是差強人意的;例如有研究發現,接受過全面性教育的學生比完全未接受過的同輩在性行為上更活躍,換言之,這些性教育課程反而鼓勵他們進行婚前性行為;具體的例子如在維珍利亞州,八十年代後期發現有推行全面性教育的學校整體少女懷孕率提高了17%,相反在未有推行任何性教育的學校,同期的懷孕率平均下降了16%,而在加州的Humboldt County,在家庭計劃及性教育方面投入的資源最多,但少女懷孕率竟是全美國的十倍,而墮胎率更是全國的十五倍,在1991年全美共有一百一十萬個少女未婚懷孕。若性教育課程推行的目的是希望青少年有更理智的態度控制性衝動及面對性行為的誘惑,似乎這些地區耗費大量資源推行性教育,結果卻是製造更多懷孕及墮胎的問題,要花費更多社會資源去解決。若從這個角度來量度,西方這種主流性教育課程可以算是失敗的。

為甚麼會失敗?

西方的主流性教育未能有效控制青少年的性行為,反而變相鼓勵他們進行性活動,主要原因是他們採用非批判的手法,對青少年進行性行為有不少錯誤的假設,例如:青少年渴望性關係比渴望愛的關係更強烈、而期望青少年對性等待及克制是不設實際的,此外,他們亦認為成年人應該尊重青少年的決定,若他們在相互同意的情況下,第三者包括父母是沒有權干涉的。這種性教育課程雖然沒有明文鼓勵性行為,但同樣亦沒有禁止他們這樣做。

這種教授方法的盲點有以下幾點:

1. 所謂價值中立及非導向性 (non-directive) 的技巧並非真正中立,因為學員會忖度老師或組長的興趣;
2. 學生會不自覺遵循老師對實踐安全性行為的期望;
3. 所謂安全性行為並非絕對安全,它可以導致最壞的後果是愛滋病和懷孕;
4. 價值中立的方法事實上是不了解年輕人的心理,因為他們一般相信"這些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或"沒有這麼好彩",因此他們在避孕功夫上是最差勁的;
5. 青少年對處理資訊,或將資訊轉化為行為方面有困難;
6. 性行為及性格之間的關係是這種教育方法中最弱一環;
7. 相對主義道德中立的性教育會容易出現哲學上的矛盾:若支持想做就去做,為什麼一些人想強姦人就不可呢?事實上,美國校園的強姦罪行,自1977至1986年間上升了42%;
8. 綜合性教育課程將性愛非浪漫化,採取一個理所當然的態度,性行為被視作非道德、非浪漫的活動,與友伴參與一般康樂活動無異,而避孕套不過像戴頭盔一樣不讓任何人
受到傷害;
9. 綜合性教育及駐校健康診所的另一負面效果,是令藥廠不遺餘力的推動性教育,因為此課程確實推動了年輕人使用避孕工具。

一場沒完沒了的爭戰

綜合性教育課程由於道德價值真空,除了成效未如理想外,亦被一些論者批評為"像教年青人如何用鎗,教他如何瞄準,卻不教他如何尊重及珍惜生命",因為此課程出現了許多流弊,到了九十年代初年,愈來愈多的學者支持另一種性教育課程,就是防止婚前性行為的課程 (abstinence),這個課程強調性是神聖及值得等待的美好經驗,需要將愛和婚姻拉上關係,亦強調一個隨便有婚前性行為的人,即使在婚後亦難以期望其對配偶忠誠,而數據顯示從破碎婚姻或單親家庭成長的孩童帶來更多的社會問題,而性行為較活躍的學生一般在校成績較差,而禁慾的學習,同時讓青少年當過渡至成年階段時,學習對伴侶委身及愛護家庭的一環。推行這個課程後發現對減低少女懷孕率、改善學生校內成績及減低學生的退學率有明顯成效。但這類課程亦面對不少反對聲音及承受不少壓力,例如受到國會議員的質詢、甚至被美國公民自由公會(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告上法庭,認為這類課程包含宗教色彩等。但至少這類課程的引入,令主流的性教育課程增加多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