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價」無「價」 增「值」減「值」

在助人自助的過程裡，社工所秉持的，到底是怎麼樣的信念？學院裡"value free" (價值中立)的輔導守則，又能否足以讓社工系學生進入社會，服事人群？我們訪問了兩位在浸會大學社工系就讀，即將升讀三年級的學生「五加皮」和「大舊」，了解他們對投身社工專業的期望和未來工作的價值取向。
 
受訪者：五加皮(五)、大舊(大)
 
問：起初你們為甚麼會選擇修讀社工？
五：一直以來，我並沒有長遠的人生計劃，直到中七要為報讀大學而選科時，才認真的問自己：甚麼才適合我呢？記得我曾經接觸一些戒毒人士，那位幫助他們的社工發揮了很大的影響力，當時我想，若非有這位社工，這批戒毒人士肯定仍繼續沉淪毒海！因此亦想日後從事一份有意義的工作，幫助有需要的人。
大：我過往曾做過辦公室的兼職工作，令我感到很枯燥沉悶，與我喜愛與人溝通的性格相去甚遠。對我來說，商業工作就好像單為了賺取薪金而活，行業的唯一目標就是盈利，好像很狹窄，而當社工卻可影響有需要的人，較有意義。
 
問：經過兩年的學習，感覺如何？
五：我很享受這兩年的學習，課程大大擴闊了我的眼界，讓我看到了很多以往忽略了的東西。例如當了解到過一些公共政策上的不公義之處後，令我很震撼，叫我很想追尋下去，認識更多社會的問題。
以往我的想法很單純，認為看見別人有問題，就馬上去幫助他。但現在我認識到不能只看問題的表面，須從不同角度考慮、剖析，或從環境、制度等去處理問題。
大：同樣，我的眼界也開闊了許多。尤其社會學的知識，教我學會以多角度詮釋社會上發生的事。記得中學時，我曾撰寫過一篇有關削減老人生果金的文章，慨嘆人們一旦享受慣了社會福利，便衍生「奉旨」的心態。但現在我會深入思考生果金對老人家的意義，也聽過一些老人訴說生果金其實是他們的養命錢等等...鍛鍊了我對公共政策的批判思維。
 
問：你們認為，學院正在塑造怎樣的學生將來服務社會？
五：我們的社工系有個特別之處，就是除了一般社工的專業訓練外，很著重有關公共政策的批判或剖析，強調同學需要對政府的施政有獨立思考。我想，這是個很好的全人訓練。
大：我們的教授並不會刻意要我們將來成為一個怎樣的社工。他們會教導我們很多的知識，但沒有「倒模」般硬性要我們跟著去做，反而給予我們很大有限的空間去思考，選擇一套自己最合適的方法。
 
問：現時許多社工會常用"Client-centered Approach" (當事人中心治療法，一種幫助受助者思考問題，尊重其最後的決定，但過程中輔導者不加入自己價值取向的方法)來幫助別人處理問題，你們認為這治療法如何？
大：我相信，"Client-centered Approach" 是一個有用的方法。在輔導裡，我會先向當事人清楚分析，他的決定會帶來的一切後果。例如若當事人想自殺，我會讓其知道自殺的壞處。但若最後他仍堅持要自殺的話，我可能會報警，但應該不會強烈阻止他，因我認為當事人的自決性是很重要的。
五：可能我自己有偏見，認為並非每個當事人都足夠能力去決定對與錯。除了社工守則裡列明的指引外，我會加上道德作考慮，若當事人的決定與道德相違背，我是不能接受的。
在課堂上我曾聽過教授講一個叫我非常震撼的個案：有個當事人在屋?裡一時興起，把一個小孩拋出街外，令他墮樓身亡。基於守則的指引，該社工沒有向警方報案，而那當事人也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何問題！
因此，我想未必能每次均可完全按照社工守則處理個案，也不能假設每個人也有足夠成熟程度判斷事非，必須先符合社會公義及道德的價值觀，才由當事人決定自己的道路。
 
問：但假設你已引導一名當事人明白了玩弄男女關係的一切後果，但他仍然決定繼續以欺騙女孩子的身心為樂，你會如何反應？"value free"(價值中立)的輔導取向是否仍然可行？
大：若不涉及危害生命的事件，我很大程度上是尊重當事人的決定。論到"value free"，當然我會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要真正做到"value free"是不可能的事，例如我也不認同玩弄感情。但並不等如我要自己的一套value(價值觀)強加在當事人身上。
在輔導過程中，我會盡力讓當事人知道玩弄感情有何不妥，他這樣做會有甚麼後果...其實這樣做，我已有一定程度灌輸了我的價值觀予對方，只是我不會阻止他所做的決定，即使那決定與我的value不同。
五：若真的按照守則，我們確不應以自己的value影響當事人的決定。我的角色像一塊鏡子，讓當事人看清自己身處的情況。另外，我也會引導他去一個合乎社會道德標準的方向。我想，若當事人能考慮過：1) 自己願意做；2) 不影響他人；3) 合乎社會公義這三個因素，應該是不會出錯的。最後，若情況不理想，我會選擇將其轉介給另一個社工，因為這可能是我的技巧不足，未能協助當事人看清他的處境。
 
問：若現在有一個女當事人，每當她不開心時，便會以「?界」手來發洩。但她卻不認為這種做法有問題，而「?界」手時她也小心奕奕，不會危及生命。你們會同樣用"value free"的取向來處理嗎？
大：雖然我認為以這種方法來發洩並不健康，但基於當事人不認為這是問題，我想我暫時不會介入太多。但當有一天我察覺到情況變得嚴重，我便會認真跟進，因這始終涉及生命的問題。這當然牽涉我背後的理念，就是生命是美好，值得尊重的。
五：我始終不接受以這種方法來發洩。我認為這是她未夠成熟處理問題，我會向她提供資料，讓她明白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去處理情緒。我想，若她不是本身有太大問題的話，她會接受其他更好的方法。
 
問：因此，在面對一些個案時，真的可以做到"value free"嗎？
大：我想其實"Client-centered Approach"也不是真的完全"value free"，這方法對社工的個人素質要求很高，你需要將問題及後果清楚地向當時人剖析。在過程中能做到的，就是儘量避免以自己的value去控制當事人。例如我幫助一些班老人家業主申請領公屋，我一定是認為住公屋比私人樓宇好，我才會選擇幫助他們。但當然，若到最後對方仍選擇不申請公屋，我當然也會尊重。
五：其實我是感覺到有掙扎的，因為我並不完全認同社工守則內的指引。我認為懂得平衡很重要，作為專業社工，你必定有機會面對一些與你信念有衝突的個案。我會儘量作出配合，例如自己不會過分介入，以至當事人被我的value影響。我不同意給予所有空間讓當事人自決，經過評估、診斷後，我會按情況給予他最大的空間作決定，但若對方僭越了社會道德等理念，我會對他的決定有所保留。
 
後記：社會急速轉變，人的問題也越來越變得複雜。究竟訴諸個人自由空間、自決能力，就可以解決問題，抑或持守、發揚道德價值觀才是處理社會問題的良方？看來，這仍是個需要繼續討論的議題。
 
如想知道更多社工守則，可到以下網址
社工工作守則
http://www.swrb.org.hk/chi/draft_cop_c.htm
社工實務守則
http://www.swrb.org.hk/chi/draft_copguide_c.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