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性與變性的回轉 ──Doublethink第三章簡介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7/01/2024

激進女性主義者Janice Raymond在2021年出版了Doublethink: A Feminist Challenge to Transgenderism一書(Raymond 2021) ,對當代跨性別運動提出尖銳的批評,我在下面簡介這書的第三章,其章題是:”Self-Declared Men, Transitioning and De-transitioning” 。


引言


這個章節主要講述一眾自我宣稱跨性別者的轉變與回轉。[1]作者在章節開始就直接了當地引用了Max Robinson的一句說話,內容大概指:在LGBT+的圈子裡,如果有人敢說自己後悔變性,變相就是對跨性別者實施暴力行為。若然自己後悔變性的這個舉動,都會被認為是對其他跨性別者實行暴力,跨性別圈子是否過於敏感,抑或有其他政治目的?作者在章節的稍後部分會有所提及。


就著女同志在LGBT+圈子中,作者認為生理性別為女性的女同性戀者經常被污名化,在跨性別的群體中,依然存在著嚴重的父權主義味道。而跨性別者就著一些圈內詞彙,為了不讓有人受到傳統男性女性稱呼的詞彙所歧視,便將所有稱呼中立化,可惜在中立化的同時反而成為了壓迫女性的詞彙。例如Cis-Women、Non-men、Front holes等等,但就沒有Cis-men、Non-Women、back holes等等男性不友善的詞彙。


對跨性別男性的不公平對待


作者認為,自我宣稱的男性(即生理女性)很少會用任何方式去攻擊其他性小眾,更加少機會暴露在媒體的面前,讓人知道自我宣稱男性者的需要。這群人並沒有攻擊性,且得不到被尊重的稱呼,更隨著媒體只會關注自我宣稱女性(即生理男性)或整個跨性別的權益是否得到滿足,自我宣稱男性者便成為小眾中的小眾。權益上得不到滿足和關注的同時,自我宣稱男性者在運動上也面對種種的困難。須知道,生理男性與生理女性的體質上有著顯著的差異,作者就此認為,自我宣稱女性者(生理上是男性)不會介意參與生理男性或生理女性的運動,但自我宣稱男性便會面對兩性競賽的不公,即是說,自我宣稱男性在原生性別的運動中會遇見生理男性,也不可能去參加生理男性的運動比賽,變相無論在任何一方的運動比賽中都會面對不公平競賽。


面對眾多的不公平事件,作者認為自我宣稱男性就像在社會中隱形了一樣,沒有人會關注他們,惟少數人是具影響力的。例如一名跨性別的法律學者Stephen Whittle便是跨性別男性中最具影響力的代表,她草擬了一份名為《日惹原則》的性取向和性別認同相關的原則,更為“Gender”作了定義。


變性的回轉者(De-transitioners)


在變性的路上,總有許多掙扎,而作者亦提及一些由自我宣稱男性的身份,回轉到順性別(或原生性別)女性的身份的故事。我們很少能夠聆聽到跨性別者回轉的故事,一些跨性別男性回轉他們的女性身份的數字也很少被披露,所以相關研究也稀少。事實上,不少的跨性別男性願意回轉他們的女性身份,作者認為,他們其實是跨性別主義中的倖存者,而回轉者亦都認為自己並不是「回轉」過來,而是「恢復」過來。如果想閱讀更多有關回轉者的故事,可以上網搜尋“Post Trans”、“Gender Apostate”或”4thWaveNow”等等的網站查看。


作者引述了一些回轉者的故事,例如回轉者Dumas,她認為整個跨性別的生活方式對她來說是荒謬的,也認為應該與要對自己身原生女性身體感到自信。回轉者Laura指出,她無法再活在一個謊言裡,當她想要成為跨性別男性時,不斷強迫家人與朋友支持自己,也排擠了不認同她的人。


事實上,原生性別女性轉變成為跨性別男性,有部份人並不是因為自己有性別認同障礙或性傾向的不同,而是受著社會因素的影響。有些跨性別主義「生還者」的女性指出,他們在變成跨性別之前,都經驗過他人討厭女性的眼光,所以想要成為一名跨性別男性來避免這些事情發生。回轉者Nelle指出,作為女性在成長的過程中,擁有女性的身體是非常苦惱的,因為身邊的朋友會不斷跟自己說要減肥等等;回轉者Joyce則表示自己非常後悔自己的跨性別身份,因為當時有很強烈的論述讓人覺得,若然自己不轉變為跨性別,就遲早會自殺。也有的人自身擁有一些陽剛氣質,便被迫成為一名“butch”,最後她才明白到自己不可能成為男人,也不需要成為男人來讓自己的陽剛氣質得到認同。


為何回轉者的故事不為人知?


說到底,為何回轉者較少得到關注呢?全因他們的存在和聲音被強力壓制。英國回轉者Charlie Evans指出,目前缺少有關跨性別回轉成順性別的研究和數據,一些醫生只視這些回轉者為拒絕接受他們跨性別身分的人。由於回轉者並不是跨性別轉變的成功典範,所以沒有人願意承認他們的存在。Charlie Evans這段說話一出,便收到300多位隱藏的回轉者的聯繫,其中大多數的原生性別為女性。Charlie Evans在英國成立了Detransition Advocacy Network去幫助想要回轉的人,其中大多數受助者為跨性別男性。然而,他們被認為是叛徒,也受到大量跨性別活躍分子(跨性別女性)的攻擊。跨性別活躍份子認為,這些回轉者對於跨性別權益是一種阻礙,甚至會威脅到他們。回轉者Pollock指出,成為回轉者令她經歷這一生最嚴重的欺凌。正因如此,大多數回轉者也不願意匯報自己的情況去性別診所,因為他們不會受到友善的對待。


作者報道了2017和2018年間,有兩名學者在進行跨性別回轉研究時,都發現在他們所研究的對象中,選擇跨性別回轉的人有著上升的趨勢。因此,他/她們遭到各自學術機構的阻礙和審查。其中一名是James Caspian,他是一名跨性別治療的輔導員,他在英國一所名為Bath Spa的大學攻讀高等學位時,他的研究計畫遭到撤銷,因為他的研究專注於人們從跨性別身分回轉到原生性別的案例。他這項研究原本可以為跨性別研究的領域增加新的面向,因為以往的研究大多數是關於人們為何選擇跨性別的面向的。當然,他的研究遭到人們在社交媒體上的攻擊,而大學亦因輿論壓力,以「這可能會損害大學聲譽」為由撤銷了他的研究計劃。


另外一名是Lisa Littman,她是布朗大學的研究員,她在大學的網站上發表了一份研究的新聞稿,標題為”Rapid-onset gender dysphoria in adolescents and young adults”,而整全的研究結果在學術期刊PLOS One上發表,當中指出大部分女性都是受到朋輩的壓力和社交媒體的影響才會宣稱自己為跨性別。當然,後來她的研究成果遭到跨性別份子的詆毀,更指責她有跨性別恐懼症(Transphobia),大學以她的研究方法不合適為由,刪除了她的新聞稿。


2017年,賓夕法尼亞州費城的Mazzoni Center舉辦了一場跨性別健康會議,這是一個給予跨性別者、跨性別提倡者和醫療提供者參與的會議,但該會議取消了兩個主題為「變性的回轉」和「性別焦慮替代方案」的座談會,因為主辦方聲稱這些主題具爭議性,也需要確保辯論「不會失控」。但既然是一個學術的座談會,又能給予大家一個辯論的機會,為何要保證辯論「不會失控」呢?若然壓抑某方面的聲音,變相不就是「一言堂」了嗎?


總結──誰更暴力?


作者提出了許多從跨性別回轉為原生性別的例子和故事,也證明了在跨性別的圈子中,對於回轉者有許多不公平的對待。當回轉者在媒體上消失,也就沒有人會留意到這一班人的存在和故事。縱然有學者提出相關的研究和數據,最終都被媒體和學術機構審查下架,甚至被逼終止研究,回轉者的數據並不能被公開,以致主流媒體和文化都以「正面肯定人們選擇跨性別」為唯一正當的態度。回轉的一群被禁聲、被暴力對待,無法公開討論和述說他們的故事。到底是哪一方承受暴力,哪一方才是帶有政治目的去攻擊他人呢?透過作者的討論,答案是顯然易見的。



[1]  De-transition是指一些跨性別人士重新變回原生性別的過程,這在中文還沒有標準的翻譯,在這系列的文章裡,我們可把這譯作「變性的逆轉或回轉」,有這些經歷的人叫de-transitioners,可譯作「逆轉變性者」、「變性回轉者」和「後跨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