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量的賭博政策
燭光網絡 19期 (p.15)
政府6月尾向公眾提交的賭博諮詢文件以「賭博問題諮詢文件」(以下簡稱文件)為題,徵詢公眾人士對於現行賭博政策的意見。文件中先交代香港的賭博政策,這亦是整個文件的重心,政府不斷強調賭博政策是貫徹始終,不過單分析文件,這個論點不攻自破,若細心分析香港近年關於賭博的趨勢及政府的反應,賭博政策的變動是顯然而見的。
已變質的賭博政策
政府去年11月提出《2000年賭博條例修訂》時向立法會介紹香港的賭博政策為「不鼓勵賭博,但容許受管制的合法賭博渠道存在。」1「不鼓勵賭博」明顯是在本質上不認同賭博這一個行為,但這並不表示要賭博在香港絕跡,因此後半部則是在量方面控制博彩事業。但大半年後,「不鼓勵賭博」已變為把「賭博活動局限於少數受管制的認可途徑」,2文件中的賭博政策只顧及賭博多與少,把「不鼓勵賭博」字眼刪除意味著政府在本質上對賭博已沒有任何立場,甚至乎認為賭博只是一種娛樂事業。有學者指出這個賭博政策變化與美國政府70年代初期推動一連串賭博合法化時一樣,先把有關賭博的道德論點淡化甚至抹煞,然後把問題的焦點轉為多與少的爭論,這個變化把賭博問題的焦點由質的討論轉為量的討論。3
政府早已開放地接受拓展賭業
事實上早於99年9月當香港經濟不景時,有商界領袖向港府提出在大嶼山興建類似拉斯維加斯的賭城,當時的財政司曾蔭權曾到拉斯維加斯實地考察當地的賭場,其後更公開認同開賭的收益能抵銷當年不斷下降的賽馬博彩稅收益。同年10月當時的民政事務局局長藍鴻震堅持要打擊非法賭博,2000年2月政府更表示有意藉禁止信用卡公司派彩打擊網上賭博(3/2/2000明報)。不過當馬會表示在2000年9月新馬季開鑼時接受馬迷在網上投注(26/2/2000經濟日報),政府亦再沒有高調提及打擊網上賭博。
身兼獎券管理局成員及馬會董事的行政局議員唐英年表示,要改變六合彩玩法花款及把銷路網增大,以挽救下降的投注額時(6/2/2000東方),藍鴻震於翌日立即表示增加投注花款是好事。2000年8月獎券管理局主席陳祖澤表示正研究推行網上六合彩(11/8/2000東方),沒有政府官員公開回應,表示要打擊網上賭博!
在教育及宗教界一片反對聲音下,馬會在千禧年除夕向公眾開放,並破例准許18歲以下青少年進入馬場觀看賽馬和容許他們購買馬票。2000年5月馬會以「親親媽咪賽馬同樂日」為主題吸引市民帶母親進馬場,馬會更贈送水晶鏈墜及燕窩給入馬場的母親(14/5/2000東方)。2000年4月有報導指出馬會積極與兩間本地傳訊公司合作,以流動電話直接投注(17/4/2000蘋果)。而馬迷在七月已可以用手提電話買六合彩及賭馬(7/7/2000明報)。政府容許馬會提供更方便、更多花款的賭博及更多的宣傳把賭博淡化為家庭娛樂,筆者看不到政府在這兩年正在執行「不鼓勵賭博」的賭博政策。
只調節賭博量的賭博政策
要市民討論賭波合法時只討論「量」的第一步當然是淡化賭博中的道德爭議,更重要的是把非法賭波活動看成未經認可及規管的賭博。
今年三月曾蔭權在預算案中已指出非法賭波活動已到猖獗程度,不過他卻認為香港人已視賭波為娛樂,所以不能制止亦「不能拘捕所有賭波的香港市民」,政府亦要「正視」社會人士對足球賭博的「興趣和需求」(8/3/2001經濟日報)。翌日他在電台解釋預算案時重新表示,目前社會上的道德標準已經有轉變,不少人並沒有將賭波視為非法行為。
曾蔭權把賭博看為一般娛樂事業並以經濟原則及發牌制度來管理,這思路在文件中亦表露無遺。文件提出政府的賭博政策是把「賭博活動局限於少數受管制的認可途徑」(2.2)。因此政府把現時香港的賭博分為「經政府認可和受到規管」及「未經認可」未受規管兩類,而整份文件主要提及的「未經認可」4賭博便是足球賭博。5
非法賭博發展至如斯地步,政府仍認為「現行的賭博政策最符合本港社會的利益」(2.15)及「行之有效」(3.17)。在這個賭博政策下,政府訂下三個她認為是「審慎原則」(4.9),使一種賭博可以由不被認可的非法賭博變為被認可的合法賭博。第一、市民對該類賭博活動有龐大而持續的需求(估計參與人數和投注額),第二、這需求是循非法途徑得到滿足,而「加強執法,也不能切實和圓滿地解決問題」,第三、認可某種賭博活動得到「市民支持」。(4.8)
在現行的賭博政策下只容許「少」(2.2;2.4)量的合法賭博途徑存在「以滿足公眾的需求」(3.17)。按政府估計現時香港的非法足球博彩量為每年200億(3.6),而政府更認為2002年世界盃市民對足球博彩會進一步加增(3.11及4.6)。政府認為這顯示現時的合法賭博已不能滿足香港人的賭博需求及「阻遏非法賭博活動」(3.17),因此政府要增多合法賭博途徑以滿足香港人的賭博需求。換言之賭博政策中的「少」是相對於非法賭博的量而訂。這些過量非法賭博是需要政府疏導及規管的,政府更在文件中列舉了幾個有合法足球賭博的地方及國家(4.10-4.14),並進一步在文件中提供三個合法足球賭博的經營方案。(4.28-4.32)
發放賭博諮詢文件當日林煥光在記者招待會中表示「作為一個負責任的政府」,絕不能對非法足球博彩視若無睹。他說︰「[政府]不能埋個頭在沙堆之中,因為到某一個熱度,始終要將頭伸出來。」6政府考慮市民對非法賭博的需求及市面上的非法賭博供應量,而提供「適量」足球博彩給香港人,更認為這是實事求事的政策,這個「唯量」的賭博政策實在不值得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