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得快,邊位好世界?

陳龍超   |   明光社項目主任 (流行文化)
06/11/2008

以「墮胎」為主題的電影成為近期新貴,娛樂以外,亦有不少訊息傳遞,需要解構、分析,方可與導演、編劇平衡對話,避免觀眾、讀者一面倒接受,筆者今回選取了三齣電影為例,望收拋磚引玉之效,豐富對這個議題的討論。

 墮胎潛台詞:聲討共產制度!

《4月3周2日- 墮胎日記》(下稱《墮》)由羅馬尼亞年青導演克里斯汀穆基執導,獲得「康城影展」最佳影片──金棕櫚大獎殊榮,風格與好萊塢式《少女孕記》迥異,氣氛頗為沉重,鏡頭調度、配樂也不大華麗講究,屢獲大獎的原因在哪?
 
《墮》的故事發生在1987年的羅馬尼亞,距離共產垮台只有一年,背景題材很大機會經過計算,迎合西方各個影展評審團的獵奇口味,主角並非無識之士,設定為女大學生也有其心意,情況與中國電影《盲山》相似,主角歐蒂莉亞(安娜瑪莉亞莫琳卡飾)為了室友嘉碧塔(羅拉域絲莉飾)解決腹中塊肉而四出奔波,找來黑市醫生豈知惹禍上身,為友人墮胎賠上了自己的貞操。
 
電影的下半部份集中歐蒂面對不幸事情的百般無奈、控訴與矛盾,此部份無論在編寫對白,演出均頗為出色,容易引發共鳴,當時羅馬尼亞鼓勵生育,墮胎是違法行為,坊間每每流傳如45歲前國民不准避孕、戴上安全套做愛被視為「犯法」等秘聞。
 
電影雖以平實手法拍攝,予人紀錄真實感覺,潛台詞聲討共產制度是建基於女大學生的不幸遭遇,然而情節究竟是編劇杜撰用以刺激你我情緒,還是反映當時冰山一角的真實處境?同路受害人果真多不勝數,面對困境,唯有以絕口不提為療傷門路?當連鎖禍患皆算在制度、政治頭上,有以偏蓋全、諂媚西方之嫌,形式儼如早前港人對肥姐離開的不快簡化及發洩在秋官身上,身懷六甲的嘉碧塔、經手人難道不需為此負上任何責任? 

懷孕歷程:少女的「成人禮」?

另一齣電影《Juno少女孕記》(下稱《少》)的女角Juno(愛倫比芝飾)年屆16,一時「興起」竟在家中與「老死」男同學畢仔(米高施拿飾)發生關係後,赫然夢熊有兆,終止懷孕遂成方寸大亂下常見的處理手法,不過Juno角色被設定為另類份子,因不忍打掉小生命,遂決定經歷懷胎十月把孩子生下來。
 
然而她並不打算集眾家人之力,肩擔撫養的職份,責任則被轉承至另一個渴望收養孩子的二人家庭,孩子似乎從中獲得較具「質素」的撫養;因此《少》的解決方式驟看雙方可以各取所需,但當離開光影場景,此點子是否同樣管用,把一時「衝動」所引發的傷害有效醫治呢?
 
只可惜回歸現實,不如片中嬰孩般幸運者比比皆是,乏人問津下要在孤兒院中悽清長大;劇情似乎為你我留下了一個兩全其美的結局,Juno繼續無憂開展人生新的一頁,暗地表達只要處理合宜,未婚懷孕背後其實有著良性效應,觀眾從片中見證著她的個人成長,懷孕歷程彷似被「推廣」成為每個少女的「成人禮」。
 
懷孕是一個奇妙旅程,因生命竟在另一個生命裡孕育長大,但把體味時間推前至未婚或未成年的少女階段又是否合宜呢?其實啟動成長的方式實在多著呢!
 

  1.  
 
開放的Juno遇上開通的父母、學校社群的包容──造就一個為期個多小時的成長課程,是開明社會的歌頌?還是編劇巧妙的『糖衣毒藥』?值得年青人、家長思量思量!」
 
郭家亮
電影小組組員
 
  1.  
 
「Juno的確好看,但正是這層美麗糖衣,淡化了少女未婚懷孕所須要承受的身心靈折磨,並家庭和社會的壓力,易生誤導。」
 
Shira Chan
電影小組組員
 
  1.  
 
「劇內人人情理分明,角色們周遭大小事情都能以商討解決,在沒有激辣情緒發洩場口和『圓滿』結局下,全片令人看得心情舒暢自然。反觀現實,中外世界有幾人能如此心平氣和對待人生感情大事?事實往往節外生枝。全片手法高明,至少比說聲『從此,公主和王子快快樂樂地生活』高。」
 
青冰
電影小組組員
 
  1.  
 
「看著『Juno』的一眾小主角,與時下的年青人沒兩樣,整齣電影很『潮』、很young,Juno未婚懷孕的行為,頓美化為拒絕墮胎的負責任行為,一齣電影勝過千言萬語,電影似為未婚懷孕提供完美的解決方案。不知長大後的小生命,得知自己的誕生,竟只是年輕的父母為一嚐禁果的『副產品』,可會認同當日父母『尊重生命』的決定?」
 
Grace
電影小組組員
 

承擔一生:未成年者背負得來?

《早熟》可謂是少數的本地代表,由擅長拍寫實題材的爾冬陞執導,叫座雖一般,但內容多少可把爭議話題落地討論,特別一幕法庭戲皆曾廣泛被中學老師們應用,戲中的法官(姜大衛飾)引用數據,表示不少家長(特別男方)當發現未婚懷孕後,都會鼓勵子女結婚,然而大部份這類奉子成婚的夫婦都會在2至3年後離婚,原因或許與他們感情、性格未夠成熟,卻要承擔一個一生一世的承諾有關。
 
拒絕草率成親而把嬰孩放在母親的抉擇等機構待人領養,看似最為乾手淨腳,但亦無改嬰孩須無辜為年青父母的妄行承擔成長的遺憾;因此,事主無論選取以上那個方法都未能完滿解決事情,電影最後並沒有提出第三條路作為尾巴,因《早》始終並非樣板戲,刺激青少年、家長觀眾討論、關注才是導演的那杯茶。
 
墮胎無疑是一個複雜的社會問題,在公共空間內,切入點、看法可以迥異,而電影人的不同向度無疑可豐富觀眾討論,然而當主流電影只傾斜於高舉改革建制、個人自由為口號,而未婚懷孕、墮胎則簡化為實踐信念的工具時,我們就要當心,一元意見會否成為媒體霸權,嬰孩的生存權和親生父母的撫育權利會否被忽視?孩子理應獲得親生父母照顧,這是他/她的權利,也是親生父母的當然義務!

當保護弱勢群體成為社會集體共識,有誰比這群連牙牙學語的機會也欠奉的小寶寶更弱勢,多少尊貴議員有誰肯關注這個民生議題,為他們發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