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熱賣世紀

梁柏堅   |   突破機構高級網絡監製及《U+》統籌編輯
15/03/2004

第三代流動電話(3G)來勢洶洶,據說開售第一天,很多青年情侶也躍躍欲試,體會透過電話看見對方,看見愛侶在遙遠的那邊所看見的世界,彷彿兩人之間建立了一條連接牛郎織女的鵲橋,兩顆心便因此拉近。
 
電子產品的熱賣不止於流動電話。MP3播放機取代了Walkman、Discman、MD機,成為送禮自用的最受歡迎佳品;不同級別的數碼相機,分別攻陷各消費階層的市場,令傳統相機和攝影底片銷量大減,底片生產商更傳來全球裁員的消息。
 
世界彷彿變了。但這個改變真的發生了嗎?還是這只是廣告推廣、傳媒炒作下的假象?到底擺在面前的是光明的未來,還是黑夜的降臨?歷史曾教導過我們一些甚麼嗎?

工業革命與盧德主義的啟示

十九世紀工業革命風起雲湧,在當時的英國,工業用的機器日新月異。有一班被稱為「盧德主義者」(Luddites)的人,認為動力織布機會讓織工失業,所以四出破壞機器,試圖以暴力手段力挽狂瀾,還工人一碗安樂茶飯。
 
後來,盧德主義漸漸變成專有名詞,泛指所有對科技進步持極度悲觀甚至反對態度的人;今天更有所謂「新盧德主義」出現,對基因工程、複製技術、虛擬真實等科技窮追猛打,逢科技必反。
 
我們沒有必要跟隨盧德主義的路線,因為科技的應用不必然是一面倒的壞,就像以現今醫療科技的水平,一九一八年西班牙有二千一百萬人因流感而喪命的事,今天已不會重現。要完全擺脫科技,幾近沒可能;但科技本身也不是中性的,不加思索便對科技中門大開,對科技產物作條件反射式的完全接納,卻是樂觀得近乎天真。
 
默片時代的喜劇泰斗差利卓別靈,在電影《摩登時代》中以笑中有淚的諷刺批判工業革命的非人化,實在一針見血。砸爛工廠的機械,並沒有改變科技對人心的影響──工業革命最大的問題,不是飯碗問題,而是人以為自己在操控機械,卻不知自己已被機械的運作方式模塑成工具,在機械的巨輪下成為沒有人性的齒輪。
 
既然人與科技的關係密不可分,而人又活在科技的包圍下,處處受到科技的影響,學習有意識地與科技共處、批判地接受科技帶來的方便和好處,似乎是當務之急。

高科技,心接觸?

過去一百年,我們見證著通訊科技的急促發展。由簡單的電報演變至聲音的傳送,由聲音傳送發展至影像傳播,資訊傳送的容量與日俱增。第三代流動電話與前代的不同,主要來自傳送容量的突破,使流動電話不單能傳送硬照和聲音,更能傳送有聲影片,讓遠方的朋友透過電話「活現」眼前。
 
科技發展使通訊形式的可能性愈來愈多;通訊器材的功能,也像萬用刀一樣,組合愈來愈多也愈來愈複雜,也愈來愈像一部部高科技玩具。不過,通訊的目的始終是連結器材兩端的人,若我們迷失於通訊器材的高科技遊玩,通訊便沒有意義可言。
 
科技玩具很容易令人上癮,令人迷失。就像相機的發明,本來是要留下美好時刻,好讓日後回味當天與朋友同在的回憶,但當我們太專注於拍攝器材的高科技,不斷只懂追逐數碼相機的像素,相機便成為我們與拍攝對象的阻隔──我們拍攝了現場的朋友,可是我們沒有與他們同在;我們似是在場,卻同時不在現場。

應用科技的一念之差

另一方面,科技的好壞也很在乎我們如何應用;相片可以盛載與朋友間的美好回憶,但同時相片也可以塞滿對人的傷害和侮辱。底片沖曬公司以往若發現顧客的底片記錄了犯罪內容(如色情相片),便有責任向警方舉報,可是如今數碼相機取得影像後,毋須像使用傳統底片一般拿去沖曬,這意味著影像所盛載的內容不用面對公眾,數碼相片彷彿為邪惡的事打開了方便之門。
 
第三代流動電話強調即時視像通訊,即使如今尚未普及,但拍攝元素與前代的拍照電話原理相近,可以想像,即使來到第三代,應用層面的分別其實不大。現今網上新聞組很多時以snapshot的名義,讓網友上載街頭數碼照片。照片拍攝的對象,往往是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的年輕少女,在不經意的情況下被攝入鏡,而要製造「不經意」的一刻,最方便的利器可說是附在電話上的相機鏡頭──藉著扮作打電話來拍攝。從相片的拍攝焦點和角度的選取看來,這些照片充滿了偷窺和性的意味。
 
不過另一邊廂我卻同時看見,很多中學女生都把數碼相機或相機電話,當作建立友誼的工具,幾個女生拿著相機自拍,拍攝者與拍攝對象同時跑到鏡頭前成為拍攝對象,相機分隔兩者的界線變得模糊,友誼在歡笑聲中一再令人回味。
 
這些現象似乎在告訴我們,高科技雖然隱含使人墮落的傾向,但應用得宜,高科技又能使我們到達美麗國度,關鍵在於我們如何藉高科技發揮人性的美善,並提防邪惡的引誘和入侵。

沒完沒了……

科技的創新變化,很多時都超出我們的預期。對高科技的分析和反思,也會很快便變得過時;不過,反思的進路其實可以很簡單──只要我們不忘,科技的發展應以人為本、尊重生命,即使科技再怎樣演變,我們還是有路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