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詞飾字顯報格

淺談十月份風化案的語法修辭
30/11/2000

讀報紙的港聞版,越來越像讀小說;讀風化案的報導,有時跟讀色情小說沒有兩樣。

把性罪行合理化的修詞用字

就拿十月份的報導來看看吧。十月初《太陽》有這麼的一則報導,偌大的標題是這樣的:「著得咁索梗惹麻煩 八狼十六爪非禮性感女」;內文還有小標題:遭襲胸撫腰摸臀。標題內文之外,還附有當事人的照片。報導的內文以非禮的過程和受害人性感的裝束為重點,事情也因受害人的衣飾而顯得合理化。雖然標題的「八狼十六爪」,將人擬物,似在譴責,可內文卻未見針砭痛斥之詞,倒造就了修辭上「示現」的效果,將非禮的過程生動地呈現出來。再看看小標題的用字遣詞,所謂襲胸撫腰摸臀,是在動詞的遞換中顯出上而下的秩序來;這是我們所謂的層遞法,也無非是要營造蒙太奇的效果而已。這樣的新聞報導,旨在刺激讀者的感官,不問輕重主次,也罔顧受害人的感受,委實叫人痛心。同一件事,《蘋果》的報導也不遑多讓,標題是:「18隻手亂摸露臍少女」。「18隻手」是借代修辭法,部份代替全體,是指犯案的人;「露臍少女」也是借代法,指受害人。兩者以亂摸一詞綰合,造成錯愕的效果;這十個字的筆力,就把非禮的過程,描繪得如在目前;再放上受害人的一幀全身照,便儼然娛樂版的格局,受害人旋即成為緋聞中的女主角...整個報導就和《太陽》不相伯仲。

荒詞淫語引遐思

十月中旬《太陽》的一則報導有下列的標題:「文員摸女生下體尖東搞到西環」。一望而知,這又是以犯案過程為重點報導。從「尖東到西環」,意味著時空的遷移;從「摸」到「搞」二字的變換,又隱含了一個將人物化的過程。一個表示持續狀態的「搞」字,又牽引出讀者幾許情色的想像!這樣,受害人便淪為某種低俗小說的主人翁!如此這般的標題,屢見不鮮,比如十月中旬《蘋果》:「校服色魔摸女生胸自瀆淫辱之餘威迫觀看--人人自危」。這些文字,對一個年輕的受害人來說,簡直是夢魘。「沖涼摸胸 父被控非禮兩女兒」,是十月中旬《太陽》另一則報道的標題。「沖涼摸胸」四字,分明是冗詞贅語;編者下此四字,難道另有匠心?《太陽》的另一則標題寫道:「女經紀哭訴逼手淫吊頸」。這則報導,不僅標題露骨,還附有受害人的照片(雖然臉面模糊不清);內文對整個非禮過程的刻畫,巨細畢究,絲絲入扣,其中有狀聲,也有摹態的疊詞如「軟林林」等,讀來叫人噁心。受害人要是讀了這些描述,感受會怎樣?諒非筆墨所能形容。

是非不分、缺乏斥非揚善的立場

一宗麻醉師非禮案,幾份大報的標題似乎都落在同一的窠臼。「日婦指遭麻師撩陰捏乳」,是《東方》的標題,一宗涉嫌有違專業守則的非禮案,竟以一個訴諸感官(而非道德)的述句來歸結!。《太陽》的標題更(道德)中性:「日婦:麻醉師掰陰搓乳」。這個語句實在可以放在不同的上下文來想像,擱在色情小說的語境來看,似乎貼切不過;至於「日婦」之後的冒號,是要表明下文是間接的引語?還是日婦的直述言語呢?這也牽引起讀者不小遐思的空間。《蘋果》的兩次報導,儘管標題各異,卻異曲同工;其一為:「日產婦稱被拉低內褲撫摸」;另一為:「名醫病房撥陰唇捽乳蒂」。這些標題無論是字詞增刪,或改換字句,都旨在訴諸人的色情意念,似乎已沒有半點警世、斥非揚善的意味。
古人說:「修辭立其誠」,可是類似上面的報導,我們卻見不到絲毫誠意,只覺我們的憐憫心和正義感正給這些色情文字嚙噬著。